馬偕兒童醫院院長李宏昌從醫半世紀,是國內最早使用超音波,檢查兒童腸胃系統的先驅。他發表論文、演講超過上千次,成為教科書內容,也寫下10本著作。由於他無私推廣,超音波因而成為小兒科醫師的另一個聽筒;他也擅長醫院管理,大幅提高新竹馬偕醫院的獲利。他認為,從醫的價值是要讓病人「不能沒有你」。以下是訪談摘要:
問:你為什麼要當醫生?
答:我小學時候,爸爸身體不好,他因為病毒感染,造成發燒,兩腳癱瘓,影響行走。我那時候想,如果以後能當醫生,就可以幫助爸爸。因為我功課不錯,高三那年,國中老師告訴爸媽,說我有實力能考上醫學系,如果考上了,就算沒有錢,一定要設法讓我去唸(延伸閱讀:馬偕醫院:斷邦交卻不斷醫療)。
問:你為什麼要選小兒科?
答:我原本因為小孩愛哭鬧,不想選小兒科。1973年,我在馬偕醫院當見習醫生,剛好碰到時任主治醫師的黃富源教授,他叫我跟他去查房。那一天,他對我講解病情,壑然開朗,點燃我的興趣,是引我走進小兒世界的貴人(延伸閱讀:張濱璿:斜槓醫師的法律人生)。
也是台灣兒科醫學會理事長的李宏昌(左三)與祕書長彭純芝(左二)以及工作人員提醒父母,注意兒童肥胖問題,打造健康體魄。
問:你畢業時,為什麼能獲選為最佳實習醫生?
答:當時一名路倒病人心跳變慢,必須注射Isuprel,維持心跳。他因為沒錢買不起藥,眼見點滴快要用完,擔心就要死去。我剛好在值班,想到加護病房應該有剩下的藥,就幫他要來了一堆,後來,院方募款,幫他安裝心律調節器。
我因為此事獲院方表揚,還成為最佳實習醫生,畢業時,好多醫院找我去。我相信,在工作中留心助人,別人會看到你。
留在醫院回饋社會,不開診所
問:你為什麼不去開診所,在馬偕一待就是快50年?
答:我在艱困的環境中長大,接受外界幫助。雖然小兒科診所的收入是醫院的5倍,為了效法那些幫助過我的人,我抱著回饋的心態,留在醫院服務更多人,一待就是快半個世紀。
我從小家境貧窮,國一開始當家教、拿清寒獎學金交學費,並沒有錢補習。隔壁班的數學老師知道我的情形,叫我放學後,跟著同學到他家,免費補習代數,結果我的代數滿分,順利考上台南一中。
上了高中,我沒有錢買參考書,就向同學借,我利用報紙的空白處抄寫練習。考上北醫之後,大一、大二學費是叔叔付的,另一個叔叔免費供宿,外界幫我很多。
問:馬偕小兒部如何創下120名醫師的紀錄?
答:2000年我擔任小兒科部主任,寒暑假期間開放醫學生到馬偕小兒科學習2週,由總醫師帶領查房、開討論會,他們留下深刻印象。
那些年,馬偕訓練了約1千名醫師,小兒科變成他們的首選,馬偕小兒科也灸手可熱。我們招考10多名住院醫師,報名者就有90多人,其他醫院很羨慕我們!
李宏昌(後排左五)是國內早期以超音波診斷兒童疾病的醫師,由於他不藏私,積極訓練其他兒科醫師,提升超音波檢查水準,嘉惠病人。
愈多醫生學會超音波,我收入愈少,更多民眾受益
問:你為什麼能成為小兒超音波的先驅?
答:1981年,台大醫院引進國內第一部即時超音波。第2年,我前往學習,希望能診斷小兒疾病。超音波診斷正確率高,過去盲腸炎的診斷正確率是7成,超音波則有92%。
有一次,一名10歲小孩因為腹痛,四處求醫,查不出原因,我用超音波檢查,發現他是先天性肝內膽道擴張,切除左肝,就能治好。那時,我是總醫師,主治醫師都看不好的疾病,我竟然能查明,大家對我刮目相看,我也樂得可以助人,就持續做下去。
後來,每一個要開刀的小兒科病人,我在手術前先用超音波檢查,比對術後病情差異,累積200多例經驗,靠著自學,醫術得以進步。
問:你如何訓練醫生學習超音波?
答:1980年代,國內引進超音波,最新型的先送來馬偕試用,一群醫生就站在我身後跟著學習。我不藏私,也到醫院、醫學會傳授,會的醫生愈來愈多。這30年來,教過數百人,如今他們在各地看病,找我的病人就減少,我的收入也降低,雖然如此,卻造福更多民眾。
醫療專長:
一般兒科、小兒肝膽及消化系統疾病、營養問題及生長發育諮詢、腹部超音波及胃鏡檢查
問:更多醫生會用超音波看兒科疾病,他們變成你的競爭者嗎?
答:他們在全台開枝散葉,服務病人,是我的朋友,不是競爭者。
問:最難忘的病人是誰?
答:2006年6月,一名清大畢業生跟著爸爸來診間找我,原來他在20年前得了腸套疊,沒人能看出來,我用超音波發現,治好了他。所以,他趁著畢業前夕,送我卡片,表達感謝。欣慰的是,事隔20年,他還記得我。
新竹馬偕醫院原本被視為血汗醫院,醫護離職率偏高,在李宏昌(右四)的改革之下,成立托嬰中心,最後成為幸福企業。
醫生加強職場競爭力,教病人預防保健
問:你如何改革新竹馬偕醫院?
答:我在2012年擔任院長,當時被媒體指為全台最血汗的醫院之一,護理人員因為工作太忙,離職率最高達到18%。於是,我增加人手,成立托嬰中心,創竹苗地區第一家醫療院所之先,希望留住護理人員,結果,離職率降到3%以下,媒體改稱我們是最照顧員工的企業之一。
2016年我離開,新竹馬偕員工從1100人增加到1500人,400床的業績成長居全台馬偕之冠,成長1.5倍,其中,小兒科還有24小時急診服務,業績打敗全台區域醫院。
學歷:
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
經歷:
馬偕兒童醫院院長
新竹馬偕紀念醫院院長
馬偕醫院總院副院長
台灣早產兒基金會董事長
台灣小兒科醫學會理事/監事/編輯
台灣小兒消化系醫學會理事長、常務理事
中華民國醫用超音波學會理事/監事/常務理事/常務監事
中華民國兒童保健協會理事長、理事
問:你認為醫生如何加強職場競爭力?
答:醫生不能等民眾有病上門,才來醫治,而是要推廣衛生教育,教導預防保健,讓民眾覺得生活中不能沒有你,醫生要與他們為友。例如,看診時提醒他們保健與營養概念,對時下熱門的維生素D、益生菌等,給予適當資訊與指導,一旦他們發生病痛,就會上門求助於你,也能發展良好的醫病關係。
圖片來源:Dr.131醫生醫、李宏昌院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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